树-Tree

暮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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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英USK】送达风声

送达风声




* cp=米英

*2018高考加油

*17:00





即使是在以后的每一个伦敦的盛夏,亚瑟依然会回想起他与阿尔弗雷德隔着几米距离,背对背挥手告别,想起美国咸湿的海风,想起1933年,用五美分买蛋糕的记忆,然后现在——



他转身望向在花圃里跟他一起忙碌的恋人,阳光是轻恬的丝绒。



与来自加国的记者相遇在五月的一个雨天,名片递到手中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惊诧,那淡紫色的眼睛好像在说「抱歉,打扰了。」听说他正在准备自己的毕业设计,来到伦敦边郊的小郡想采访经历了世界大战的人们,不过出师不利,有些人甚至用驱逐来以示拒绝。



「柠檬汁?会不会太甜了?噢,对,你要来一杯红茶吗?」他明显紧张的神情和举动逗笑了我,于是接过菜单示意他放松些,侍应生递上来一杯果汁和红茶,「想问些什么?」



1933年,我十四岁。阿尔弗雷德是邻居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初次见面时他脸上有摔伤的痕迹,送上的礼物是一朵蓝花。我们俩的缘分就此开始,他是个淘气的男孩,不乖乖听课,却好动逞强----即使那个时候经济崩溃到处是哀鸣。



我和他都算侥幸存活的中产阶级,后来我们发现用五美分已经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一块三种口味的冰淇淋蛋糕,一个霍顿牌冰淇淋,一块冰糖,一个面包,一杯咖啡,一份《星期六晚邮报》或《矿工》报或《自由》报,打一通本地电话。



显而易见,即便只隔着一堵墙,掀开纱窗门廊就能碰到的距离,这个家伙还是会一有空就在晚上给我打电话----你问聊些什么?罐头食品,拼图游戏,盒式照相机,各种工具还有永远吃不完的法兰克福香肠,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多话题,总之我还是每次都照顾了他所谓的寂寞感。



小时候的阿尔弗雷德算我的半个好友,后来我们都到了更成熟的年纪,在夏天他会骑车把我强行拖到炎热的室外,要知道那时除了打着“清凉一夏”招牌的剧院,其他的地方若是有空调,简直是上帝的恩赐。阿尔弗雷德穿着短裤和凉鞋,车子飞快地跃过每个街道,路上有互相搀扶的夫妻,有打闹的小孩,有曾在远征军事件中受伤的军人,瘦的快飞不动的白鸟掠过房顶,我觉得自己都快要融化了,可是蹬着自行车,比我高半个头,有星空一样蓝眼睛的男孩似乎永远也不会泄气。



在闲时完成我每日计划的剩余时间,我和他会去做许多事情。帮人铲雪,修剪草坪,尽管每次阿尔弗都是主力队员,甚至嘲笑我是软绵绵的小老头,这是我总有一些反击措施,比如出其不意的砸往脸上的雪球;然后我们会买两瓶可乐坐在大理石桌旁悠闲地喝,或者偷溜到剧院看电影,躲在黑暗里,他巨大的重量总是会压到我身上,当凑到了五十美分他就会在我安睡的时候用怪力摇醒我,推着我去买最新一期杂志。



我竟在回忆时感到了模糊的恍惚之感,望向安静听我述说的青年,「其实,如果再给这些叙述加上附加条件,从我叫他阿尔弗开始,我跟他的关系已经有些不同。」



略微惊讶的眼神,我微闭上眼睛,想把酸涩的痛苦压下去。



也许我还把童年的一些记忆遗忘了,噢,对了,那时我在阿尔弗家里,我们紧盯着收音机,电波不稳的广播终于捎来了我们所期待的消息,新一任总统取得了较高的民意,阿尔弗雷德兴奋地看上去就像吹气过多的气球一般,他抓着我尴尬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模仿着总统的演讲,字正腔圆:



「美国人民并未气馁。危机时刻,他们的要求是,希望政府采取直截了当,迅猛有力的行动。他们愿意接受领导并遵守纪律,听从调配。他们让我领受了这一使命,为他们实现愿望。基于这种精神,我接受了认命。」



他宽大的手臂紧紧抱着我,可我只觉得肩胛骨被撞的疼,但同时心里也溢满了喜悦,那一刻我什么大义凛然都没有从他的模仿中听出来,只是眼前的情景与我心中所想太过相似了,我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性格有极大不同的人,我刻薄,有时会显得懦弱,脾气不好,可阿尔弗雷德呢,也是我太过恭维了他吧,可从他递给我的不再是蓝花而是玫瑰的时候,听到外面不再欢笑的歌声,还有父母匆忙收拾行李的身影,我知道我和他的最后交流是彼此都不愿意的告别。



我真是小看了阿尔弗雷德制造惊吓的能力,他对我离开去英国的重大消息竟然笑了起来,尽管我承认他笑起来是很好看,但这根本不是重点!我气得好几天都把挡在纱窗门廊之外,看着模糊的轮廓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开。



在某个轻敌的傍晚,我被阿尔弗拉着去了海滩。咸湿的海风灌进鼻腔,我在剧烈运动之后不断地咳嗽没法缓冲,浸润了泪水的眼眸里倒影出太阳的残影。



鬼知道他居然要谈的话题是理想!我瞬间怒火涌上来,他真是自以为是过了头,做的所有事情都莫名其妙,自诩英雄男孩的阿尔弗雷德,聒噪的,精力过剩的美国青年,「我们总会知道身边都在发生什么,什么在崩溃,对吧,亚瑟。」



我猜阿尔弗雷德大概热血情绪又冲昏了他的头脑,学校的课程断断续续,不少与我们同龄的孩子早就放弃了继续坚持的无聊信念,我遵循着父母的命令,而这个美国男孩居然在幻想自己还能找到工作救济平民?



我们不会知道的,我鄙夷地笑了一声,对他这种空想以现实回击,我们不可能知道所有,改变所有,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自己也不能救赎,就像该死的亚瑟对阿尔弗雷德的没有终点的暗恋一样不可企及。



下一秒,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尔弗已经将我抱起来,头埋到了我的肩膀里,温热的气息扑散开来,烈阳一般的气息压向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的自己。



也许此刻,沉默是我们给彼此的安慰。



人们的告别方式到底有多少种呢?情侣之间会拥抱,来一个缱绻缠绵的亲吻;父母与小孩呢,唠唠叨叨个没完的叮嘱,也许懵懂的孩子更会为此痛哭流涕;老师与学生,一张照片与九十度鞠躬是最大的感谢。他们或多或少有肢体接触,有语言沟通,有纪念物,而我跟阿尔弗雷德最另类,以上几点在我们这里全部被打破。



要离开的那天阿尔弗雷德家的门一直紧闭着,我总怀疑他是神经大条忘了我今天会伦敦,然后跑到别的地方撒野去了,临行之前我不停地张望着这里的一切,庭院里的玫瑰从今往后就要交给那个不懂园艺的大男孩来保护了,花了整整几天写好的种植手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研读,总之,千万个牵挂就变成了千万个悬起的心思。



大概阿尔弗就喜欢出其不意的游戏吧,大门被巨大力量打开的时候我被拉回了现实,可我这次的反应居然极快,惊慌中急忙地转身,手中的行李在地上拖拉发出尖锐的刺耳声音。



我往前一步,阿尔弗就会跟上来一步,最终我停留在楼梯的这一头,他在离我上面几节台阶处,「嘿,阿尔弗,你可以回去了,我是说,我快赶不上我的父母了。」



这次没有任何来自他表示反对意见的举动,我听到他转身的声音,松了口气,但我还是想知道我们到底还会有什么样默契的举动,现在我们背对背站立,阳光穿过我们之间的空隙将我们相隔。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臂,闭上眼睛,挥了挥做出告别的动作。如果人的耳朵可以在敏锐一点,感知到风里细微的声音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知道阿尔弗雷德是否也跟我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情,做着同样的动作。



我与阿尔弗雷德都不是愿意在彼此面前流眼泪的人,最多伤心的时候忍住眼泪,两人默默地并排坐着,等着头顶的乌云散去,我们的肩膀会碰在一起,这会给予更多安全感,和自己冷静的安慰——其实只是这样坐在一起,我已经能感受到平静与喜悦,所以,事实上,背对背挥手告别用在我和阿尔弗雷德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的脚步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击起任何回响。



「抱歉,我好像并没有怎么提及在战争中的经历。」我尴尬地抿了口红茶,回忆就像关不上的匣子,每个存档都有那个名叫阿尔弗雷德的青年。



「也许听您讲完所有经历,我会有更好的灵感,请继续吧,亚瑟先生。」他的笑容温柔平和,与那个蓝眼睛青年的爽朗笑容就像秋天与夏天。



我回到了伦敦,那之后我跟他就相隔了一个大西洋的距离,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已经无暇再去回忆他,直到某天在防空洞里整理东西时翻到了他以前曾玩过的弹簧刀才想起我们早已多年没有联系了。



我和父母侥幸地度过了战争,美国的军队来到伦敦时我去询问过阿尔弗雷德的下落,也许他没参军?也许他受伤了?还是说他被分配去了其他战场?他杳无音讯,而我无法联系,所有的一切都石沉大海。



「恐怕我这场暗恋也要以尴尬的方式收尾了。」



直到青年递给我纸巾,我才发现自己在哭,在战争中的记忆里阿尔弗雷德是缺席的,而我却将之前的回忆全说了出来,「还好吗,亚瑟先生,你实在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呢。」



「不过刚才听完了整个故事,我想起了之前在伦敦碰到的一个美国人。」



「美国人?」



「对,与此同时神奇的是,他与你所描述的那个青年外貌特征都相符合,而且----我采访过他,而他也给我讲了他的经历。」



餐馆的大门在下午三点准时被一个青年开启,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时间在那一刻都会失去意义,因为,那青年有金色的灿阳一般的头发,蔚蓝如天空的眼睛。



「嗨,亚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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